厚脸皮,你养了它二十年一株几尽凋零的小花,没有名字,在法大梅园宿舍窗台。远处是连绵的青黛含翠军都山脉,伴着远处营房传来清晨或日幕后的号角,它寂寞发芽,独自凋落。在离开法大之前,作为曾经爱情的信物,也是对一株生命的尊重,我把它送还给了你,任你带它到海角天涯。一如我们的分离,没有一句关于分手的理由:我们不合适,还是分手吧!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们结束吧!现实是残酷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什么都没有说,我也不问,故事的结局开始时都是明了的,如同花开就会有花落。还记得开始时的那一晚,你是喝醉的,在法大前门的那一条街,忘记了叫什么名字的饭店,在宿舍哥们的起哄下,“酒壮怂人胆”,你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我就是喜欢你!”呵呵,那晚的微风、树影、花香,我也是陶醉的。快乐小吃从校园网球场旁的临建搬到了松园一条街,老板的生意越来越火,醋熘土豆丝一直是我们必点的菜。沿着军都山下的铁路走了千百回,恐高的我也敢一溜小跑地顺山而下。骑一辆破旧的二手自行车环游十三陵水库,在下坡的山路,我紧紧环住你那时消瘦的腰身,尖叫着一路飞驰,任山风吹散着我的长裙,遗憾的是我一直是短发。在每个傍晚食堂开饭的时间,宿舍楼下传来你闽南普通话,拖着绵柔而又长长的尾音:“……”“来啦!来啦!”宿舍的东北妹子经常在笑声中替我回答。冬季的北方阴冷,山脚下的校园总是呼啸的北风夹带狂沙。晚自习后,你常常将我裹在大衣下,一路跑着去门前的煎饼摊,打一个鸡蛋,撒一些葱花、香菜和芝麻,一块五一份,从中分开一人一半,呵着热气,满足地吃下,那香喷喷的滋味,至今忘不下!电影出了《煎饼侠》,我还是深爱昌平法大门口的那一份!你踏上南下的列车,我在站台目送你离开,任旁人投来悲悯或是不屑的目光,我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追着列车任泪水滂沱而下。那一路颠簸的支线是最漫长孤寂而不可复还的一个人旅程,从此我们南北一方,远隔天涯。毕业十年聚会,在十三陵水库,大家买来记忆中的煎饼果子,再也不是当初的味道。在松园一条街上的蜀园饭店,大家轮番喝了交杯酒,当初的忸怩和纠结还有什么放不下?在的楼下,你扯着嗓子嘶吼了一声,我也只能捂着肚子笑着在旁边应着“来啦,来啦!”十年,我们把当初青涩退去,成长总是需要付出代价。感谢你,在最美的年华,在那时的法大,我们能笑着回忆,没有尴尬。二十年后的泰山脚下,我们一众同学携家眷伴师长挥汗登泰山一览众山小,观封禅大典游三孔感悟儒家文化。你还是宿舍的老大,扯着嗓子当导游,腰间系着我的挎包给大家做管家。我的小女儿在你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兴奋地在缆车上尖叫,在公交车上肆无忌惮地睡觉。回家的路上她悄悄地问我:“妈妈,这个叔叔怎么对你这么好?”这一次,在泰山脚下,我们围坐一桌,山风吹来阵阵清凉,月光如水照着不惑的面庞,让酒水代替泪水,让笑声伴着我们回味。春妹子说我是幸福的,我们能把那样的一份感情转化为友情和亲情;老肖说两次聚会都能看到我们,有回忆青春是让人羡慕的;你宿舍的好兄弟大炮,瞪着眼睛揭露着我曾经酒后的哭泣,替我打抱不平着;我们互相审问着各自心中暗恋的对象,当然你我是被排除的……提起记忆中我们一次仅有的吵架,你呵呵地说:“那也能算吵架?不过就是气呼呼地还给我那盆快要死的小花?”大炮也应声插话:“就是那一盆厚脸皮嘛!我后来也要了一支,带到了老家,现在长得可好啦!”你说:“这盆厚脸皮,在我的阳台都长疯了,子孙遍及天下!”这盆小花竟然被你背着南下,那是五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啊!有着顽强生命力的小花竟然被你们称作厚脸皮?其实我已经忘了它长得什么模样!你拿出手机,找到它的照片,洒满阳光的阳台上,有三盆“厚脸皮”长得枝繁叶茂、青翠欲滴!那不是我们俗称的死不了吗?它的学名叫作“玉树”,也叫万年青、胖娃娃,花语是纯洁的爱。因我的名字里有“玉”,胖乎乎的样子和这花有几番相像,该是你寄托了一种情意长存的寓意吧?可惜我当初一无所知,真是个傻瓜!至于后来为什么叫做厚脸皮呢?你呵呵一笑不作回答。厚脸皮呀厚脸皮,感动于你顽强的生命力,也感谢那位精心照料你的护花人,终有一天,你会开出一团团锦簇、淡雅、幽香的小花,让绵长的花期一如我们的情谊,淡淡的清香,纯洁久远,万年长青。作者简介:任广玉,年入学法大,法商学院前身,九五企管第一届。目前职业教师兼自由撰稿人,在《天津教育报》发表系列教育教学随笔,先后在《天津日报》、《今晚报》、《每日新报》、《北京日报》、《光明日报》、《唐山文学》、《都市文化》等各类报刊发表多篇散文、小说。参加滨海新区首届微小说大赛获得优秀奖,散文《老福仙池的风云岁月》收录在《全国作家看和平》一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