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批评蒋介石蒋介石却待他如上宾

他曾经写社评骂蒋介石“不学无术,为人之祸”,也曾经抨击蒋介石杀戮青年,残害进步,但蒋介石却以“国士”视之,待若上宾,成就民国历史上值得回忆的一页。

他,就是新纪《大公报》创始人之一、总编辑张季鸾,一个即使今天回望也仰之弥高的新闻业巨子。而蒋介石在内忧外患的环境下,不计前嫌,招揽贤达,视张季鸾为拱璧,既有维护自己统治的目的,也有敬重张季鸾高洁人格的因素,是一种雅量的显示。

蒋介石大婚与一篇添堵的社评

张季鸾与蒋介石都曾留学日本,张读东京第一高校,蒋读士官学校。蒋张都在日本加入同盟会,见过孙中山,特别是张在日办《夏声报》名气很大,蒋有所闻。辛亥革命的前夜,一大批热血青年都回国报效,蒋张也差不多同时回来,辗转奔波。蒋介石对张季鸾印象颇深的是张曾在辛亥革命后《民立报》、《中华新报》当记者时,为披露袁世凯出卖国家主权和段祺瑞与日本签署出卖民族利益的借款密约消息而两陷囹圄,蒋很钦佩张的热胆忠肠。

二人缔交前,张季鸾曾在一年内连续撰写两篇社评,淋漓尽致地抨击蒋的行事与为人。

第一次是年“四·一二”政变,蒋介石大肆屠杀共产党人革命群众。当年4月29日,张季鸾写出《党祸》的社评,抨击蒋介石杀戮青年,残害进步的反动行径,社评说:孙中山的联俄联共政策蒋介石曾表示过服从,现在却大开杀戒,实属口是心非丑恶的两面行为。张对蒋介石的倒行逆施表示“极端抗议”。这篇社评,使蒋介石名声扫地。

第二次是年12月2日,也就是蒋介石与宋美龄结婚的次日,张季鸾很快写了一篇《蒋介石之人生观》的社评,斥蒋“离妻再娶,弃妾新婚”、“兵士徇生,将帅谈爱,人生不平,至此极矣”等,还骂蒋“不学无术,为人之祸”。

但是,张季鸾与蒋介石,却“骂”出了交情。年了,也即张季鸾写社评抨击蒋介石的次年,两人第一次见面,从此订交,直至年张季鸾病逝,二人之间,虽因国事而仍有过龃龉、冲突,但总体而言,共识、友情更多。张季鸾之于蒋介石,认为内忧外患之下,国家需要领袖,只有国民党能担当起领导抗战的重任,支持蒋介石是现实选择。此外,作为士人,张季鸾具有浓重的报恩思想;而蒋介石之于张季鸾,用蒋的“文胆”陈布雷的说法是:蒋介石对张季鸾的器重,除了张的文采出众,人品端正,操守清廉外,是蒋“爱乌及屋”。蒋对陕西人印象颇好,是因为他在黄埔军校有些学生的“卓著才干”所形成,如关麟征、杜聿明、董钊和张耀明、刘玉章、胡琏、高吉人、张灵甫等陕籍将领,他们曾追随他鞍前马后,南北征战,或统领大军,喋血沙场,为蒋家王朝的统治尽了力尽了责,且“忠心不二”。蒋介石曾对人夸奖说:“陕人是龙不是虫”

蒋介石只看《大公报》

蒋介石对《大公报》推崇有加。他从不看《中央日报》,也不看《新华日报》,但每日必看《大公报》,在他的办公室、公馆、餐厅各放一份《大公报》,以备随时查阅。对阅读报纸的这种选择,可见其眼光。

大公报三巨头,前为张季鸾,第二排左为吴鼎昌,右为胡政之

蒋介石推许《大公报》为“中国第一流新闻纸”,对这份报纸的灵魂人物张季鸾更是极之欣赏,着意笼络。

年夏,蒋介石在南京励志社大宴百官,人们当时看到,在蒋介石坐的首席桌上,紧靠蒋左边席位就坐的竟是一介布衣张季鸾,而且还看见蒋给张频频斟酒布菜,二人谈笑风生,与宴者莫不有“韩信拜将,全军皆惊”之感。年国家抗战正酣,可蒋介石却未忘这年农历二月初八是张季鸾的五十寿辰,特向正在汉口的张季鸾致电祝贺,并派专人送礼慰问。

蒋介石如此礼遇《大公报》与张季鸾,并非因为张季鸾写作了什么对他的颂歌。恰恰相反,二人缔交后,张季鸾并没有公器私用,《大公报》虽坚持国家立场,但并不趋炎附势,更没有丧失新闻的客观性与言论的独立性。

30年代初,在当时国民党的一片“剿共”声中,张季鸾就打发记者到红区采访。年4月11日的《大公报》上刊登了“红军纪律严明,百姓拥护,”和“吃民间饭,每人还给五百钱”等消息。此外,还报道过红军英勇作战,士气旺盛的事迹。年6月,《大公报》旗下的《国闻周报》上,连连发表苏区红军的政治、组织、经济等方面的介绍文章,向世人告示,红军不是国民党宣传的“土匪”、“流寇”等。当时《大公报》的记者范长江就是在看了这些文章后,萌生了到陕北、西北考察的念头。经张季鸾的首肯,范长江只身进行西北之旅,写出了《毛泽东过甘入陕之经过》、《从瑞金到陕北》和《陕北共魁刘志丹》等三十余篇通讯报道,稿件寄回后由《大公报》连载,

这些报道,令蒋介石大为光火,他把张季鸾叫去,怒骂一痛,但也仅此而已。

张季鸾与《大公报》对蒋介石的关键支持,是在西安事变时。

年冬,西安发生了“双十二”事变,13日正在天津的张季鸾得知后,“在报馆里坐卧不安,来回踱步,不断催促驻外记者回报消息。这一天他连饭都未顾上吃”,当日赶写一篇社评,题目是《西安事变之善后》,事变刚发生,就提出了“善后”,这表明了张已对事变存有以和平方式妥善解决的基本构想。

张季鸾在社评中还说:“解决时局、避免分崩”,“国家必须统一、统一必须领袖”,“各方应迅速努力于恢复蒋委员长之自由”。次日,他又写了《再论西安事变》的社评,呼吁全国各方以大局为重,呼吁张学良、杨虎城二人“幡然回悟”,尊蒋之中心地位。张季鸾为蒋分忧,且笔耕不辍。一天写一篇社评文章。12月18日,张季鸾又写出了《给西安军界的一封公开信》,写到:“我盼望飞机把我们这封信快带到西安,望西安大家看看,化戾气为祥和”。文章一发表,蒋夫人宋美龄立即派出飞机,带了数万份这张报纸,飞临西安上空散发。这是中国新闻史上的创举。12月25日晚六时,《大公报》社传来了蒋介石返回南京正在洛阳休息的消息,张季鸾“特别兴奋,露出了许多天不见的笑容”。当晚,张季鸾就写出了《国民良知的大胜利》的社评。称这是“普天同庆、全国欣喜”的盛事。

哀斯人

年9月6日,张季鸾在重庆病逝。张的逝世,在全国引起很大震动,国民政府和蒋介石对此极为重视。

9月5日,得知张季鸾病危的消息后,蒋介石亲自医院探视。史载,蒋坐在张的病榻前,握着他的手,望着他清瘦的病容,眼睛含泪,呐呐数语,眉宇重凝,一往情深。9月6日凌晨,张季鸾撒手而去,走完53年淡泊宁静而跌宕传奇的人生历程。张逝世后,蒋介石立即致《大公报》社唁函。函曰:“季鸾先生,一代论宗,精诚爱国,忘劬积瘁,致耗其躯。握手犹温,莒闻殂谢。斯人不作,天下所悲。”沉痛而真挚。

蒋介石参加公祭张季鸾大会

9月26日,《大公报》社暨中国新闻学会和重庆各报联合会举行公祭张季鸾大会,蒋介石亲率孔祥熙、宋子文、张群、张治中、于右任、陈布雷等人前往吊唁。中共方面周恩来、董必武、邓颖超等人也前往吊唁。张的灵堂布满鲜花挽联,各界前往吊唁者从清晨至夜晚,达数千人,素车白马,极尽哀荣。灵堂中央,摆放着蒋介石题写的挽联:“天下慕正声,千秋不朽;崇朝嗟永诀,四海同悲。”当天,蒋介石签署了国民政府“褒扬令”。

次年4月29日,张季鸾灵柩归陕,陕西各界多人在西安西郊迎接。9月5日,在兴善寺举行公祭张季鸾大会,蒋介石亲临大会致祭。蒋很少出席这样的祭奠仪式,这次特由川到陕,千里迢迢,可见真情。这一天,西安全市下半旗致哀。

史家认为,张季鸾与蒋介石之间的交往,有恩有怨有始有终。张季鸾对得起蒋介石,蒋介石也对得起张季鸾。

附:张季鸾撰写的社评

蒋介石之人生观

离妻再娶,弃妾新婚,皆社会中所偶见。独蒋介石事,诟者最多,以其地位故也。然蒋犹不谨,前日特发表一文,一则谓深信人生若无美满姻缘,一切皆无意味;再则谓确信自今日结婚后革命工作,必有进步——反翘其浅陋无识之言以眩社会。吾人至此,为国民道德计,诚不能不加以相当之批评,俾天下青年知蒋氏人生观之谬误。

男女,人之大欲也,其事属于本能的发动,动物皆然,不止人类。人生得真正恋爱,固属幸事,然其事不可必。且恋爱对象,变动不常,灵魂肉欲,其事难分。自生民以来,所谓有美满之姻缘者少矣。然恋爱者,人生之一部分耳,若谓恋爱不成,则人生一切无意义,是乃专崇拜本能,而抹杀人类文明进步后之一切高尚观念。或者非洲生番如此,中国不如此也。夫文明人所认为之人生意义,一言蔽之,曰利他而已。盖人生至短,忽忽数十年春秋,与草木同腐,以视宇宙之悠久,不啻白驹之过隙。然而犹值得生存者,则以个人虽死,大众不死故。所以古今志士仁人之所奋斗者,惟恐在如何用有涯之生,作利人之事,而前仆后继,世代相承,以为建筑文明改善人类环境尽力。行此义者,为人的生活,不然为动物的生活。得恋爱与否,与人生意义无关也。

或曰,此言固是,然得恋爱,始能工作,失恋爱则意志颓然,蒋氏之意仅在是耳。然此亦大误。盖在有道德观念知人生意义之人,其所以结构一生者,途径甚多,不关恋爱。太史公受腐刑而作史记,成中国第一良史。美国爱迪生,一生不娶,发明电学,裨益人类,古今大学问家大艺术家之不得恋爱者多矣,宁能谓其人生无意义乎?且蒋氏之言,若好此而止,犹可不论,盖人各有志,而恋爱万能之说,中外皆有一部分人持之。蒋氏如此,亦不足责。然吾人所万不能缄默者,则蒋谓有美满姻缘始能为革命工作。夫何谓革命?牺牲一己以救社会之谓也。命且不惜,何论妇人。十八世纪以来之革命潮流,其根本由于博爱而起,派别虽多,皆为救世,故虽牺牲其最宝爱之生命而不辞者,为救恶制度恶政治下之大众,使其享平安愉快之生活故也。一己之恋爱如何,与“革命”有何关联哉?

呜呼,尝忆蒋氏演说有云,“出兵以来,死伤者不下五万人”,为问蒋氏,此辈所谓武装同志,皆有美满姻缘乎?抑无之乎?其有之耶,何以拆散其姻缘?其无之耶,岂不虚生了一世?垒垒河边之骨,凄凄梦里之人;兵士殉生,将帅谈爱;人生不平,至此极矣。

呜呼,革命者,悲剧也,革命者之人生意义,即应在悲剧中求之。乃蒋介石者,以曾为南军领袖之人,乃大发其欢乐神圣之教。夫以俗浅的眼光论,人生本为行乐,蒋氏为之,亦所不禁,然则埋头行乐已耳,又何必哓哓于革命?夫云裳其衣裳,摩托其车,钻石其戒,珍珠其花,居则洋场华屋,行则西湖山水,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斯亦人生之大快,且为世俗所恒有。然奈何更发此种堕落文明之陋论,并国民正当之人生观而欲淆惑之?此吾人批评之所以不得已也。不然,宁政府军队尚有数十万,国民党员亦当有数十万,蒋氏能否一一与谋美满之姻缘,俾加紧所谓革命工作?而十数省战区人民,因兵匪战乱,并黄面婆而不能保者,蒋氏又何以使其得知有意义之人生?甚矣不学无术之为害,吾人所为蒋氏惜也。

或曰,天下滔滔,何严责蒋氏?曰:果蒋氏自承为军阀、为官僚,则一字不论,其事亦不载;而蒋氏若自此销声匿迹于恋爱神圣之乡,亦将不加以任何公开之批评。今之不得不论者,以蒋氏尚言革命之故耳。吾人诚不能埋没古今天下志士仁人之人生观,而任令一国民党要人,既自误而复误青年耳,岂有他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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