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山师新闻人那年,我们在北院

年的北院荒凉而且潦草。

它从头到尾都保持了一种破败的极简主义风格,简陋到我们怀旧的时候都有些尴尬——每次回忆起来,都要小心翼翼把猪圈、菜地和臭水沟摘出来,以免跟美好青春混为一谈。

以北院的气质,它更应该成为养殖场、农场、真人CS游乐场、拓展训练场,或者走地鸡散养基地什么的。

而不是一所大学。

所以它后来被潦草地卖了。

幸好当时年纪小,你是风儿我是傻。

      

入校?

每个人入校的时候都被惊到了。

我骑车子过那条叫做小清河的臭水沟的时候,差点从那两条铁板上掉下去。

过了河我就骂了一句脏话。

进了校门我又骂了一句脏话。

看完教学楼我骂了第三句脏话。

……

也就是说,我一直在骂脏话。

这就是我们千辛万苦考上的大学。

入校那天刚下完雨,或者正在下雨,总之校门口一片泥泞,臭水河的气味更加澎湃,我事后听说,好多同学从火车站被校车直接接到这里,下车就哭了。

好多年以后,我看新闻里报道说有个女生新生报到的时候嫌山师南院太烂,不肯进去……

我很想邀请她去北院看看,我们这些先烈当年是如何荒野求生的。

据说,我们这届有个男生报到的时候,背来了高一到高三的所有课本。

他觉得大学四年是继续学这些课本。

后来,又原样背回去了。

我们班韩同学入校的时候,来了一个数学系的志愿者接他。

他问志愿者,请问你是哪个系的?

志愿者回答,我是数学系的,你是哪个系?

韩同学脑子一抽,说,这么巧,我也是中文系的。

还有一件据说是98级的真事儿,男生宿舍里,一个男生问另一个男的:叔叔,您是送孩子过来吗?

答:我也是来报到的……

无论如何,入校的时候还是有一些欢乐的。

      

食堂

在北院,没有从食堂的饭里吃出昆虫的,真的很少见。

运气好的时候,会在饭里发现一只整只的苍蝇。

像我们班里陶同学那样运气不好的,就总会在饭里发现半只苍蝇,或者是几条苍蝇腿。

剩下的器官去哪了,他往往要用一整天的时间来思索。

那时候吃饭还是挺隆重的事情,整个宿舍都集体出动。

可是,即使这么隆重,食堂也真的很难吃。

其实不只是难吃,还没什么可吃。

于是去吃那两个小饭馆。

一个是山西水饺削面。那时候流传着一个说法,他们家的水饺馅是大葱泡了羊血做出来的,并没有任何肉。

许多年以后,北京电视台播发了纸馅包子的新闻。

另外那家小饭馆,每次结账的时候,老板总会一脸神秘的告诉我们,隔壁的厨师有肝炎。

感谢上帝,当年肝炎和苍蝇,都没有能害死我们。

参考现在的食品安全法,北院内外所有卖食物的人,对,还有门口买冷面的,差不多都够拘留的。

没在北院吃过苍蝇腿的山师人,不足以谈青春。

                    

军训

基本上,因为军训拉低了我们的幸福感阙值,导致军训期间任何一件轻松的事情都值得怀念。

即使是这样,我仍然是很烦军训。

因为大家都被剃了头,晒得像个茄子,我好几个月都有脸盲的症状,很长时间都分不清本级的女生,只好天天看高一级的女生。

太多女学生爱上男教官的故事。现在我们知道,这只不过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在起作用。

教官们走的时候把我高兴坏了,可是女同学们都在哭,我们这级的年轻女辅导员也哭的像个泪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去南院汇操,彩排间歇,我们班的一个男生买了一杯可乐,喝了一口瞬间就吐了,说,这什么玩意这么难喝。

我还心里有些小小的嘲笑。

如今,当年没喝过可乐的哥们已经有了北京户口,在首都安家置地,仕途一片光明。

而我呢,呆在一个行将崩塌的行业里,靠喝啤酒看闲书打发生活。

入校时一杯可乐的差距,好像已经反过来了。

对,叫逆转。

          

露阴癖

王小波在他的《白银时代》里深情地描写了一个露阴癖。

那个露阴癖在一个夜晚,碰上了身上有着汗酸味穿着银色短裙的女老师,并且掏出了裤子里的家伙。

女老师不慌不忙,一手拿出一根棍面包,一手拿出一个手电筒,然后打开手电筒,照在棍面包上。

露阴癖惨叫一声,跑得无影无踪。

关于那本《白银时代》,我曾经借给过一位96级的师姐。师姐看了两天,特别郑重的跟我说,这本书你不要看了,不好。

我问怎么了?

师姐说,真的特别不好,你别看了。

师姐当时一脸救赎和怜悯,让我觉得我真是个不上道的失足少年。

在北院,我只读了两个作家,一个是王小波,一个是杜拉斯。

王小波是季广茂老师介绍的,他在课堂上给我们讲《我的精神家园》。

季老师讲的都是和学问没啥关系的东西,或者看电影,《英国病人》和《阿甘正传》。

上他的课我们都笑得前仰后合。

在20年以后,我去一个三本的山寨大学讲课,负责教务的老师跟我说,学生喜欢什么老师?还不就是那种看上去讲的很热闹,仔细想想啥也没讲的老师。

我深以为然。

我估计季老师当时的心情是这样的:就算跟这帮傻孩子认真讲他们也听不懂,所以,讲点段子就好了。

于是,季老师成了最受欢迎的老师。

年,季老师也成了全国范围内都有名的老师。

季老师推荐的王小波提到了王道乾,王道乾翻译了杜拉斯的《情人》。

我忘记了从哪里弄到的王道乾的译本,在一个初冬的上午,我旷课跑到操场上,用了一上午看完。

我必须承认,有关这本小说的内容,我是后来通过梁家辉的电影才记住的。

那时候北院的操场薄雾弥漫,一片荒凉,就像朴树唱的,“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如果远处也没有猪叫就更好了。

看书累了的时候,我就看着远处的小树林发愣,顺手拂去爬到鞋上的蚂蚁。

那时候,我丝毫不认为时光会往前走。

还是要说回露阴癖。

夏天来临的时候,听女生说,早自习的时候总能碰见一个露阴癖。

后来,那个露阴癖在一个早上再度出现,然后,他遇见了我们的女支书。

我想在他整个的露阴生涯里,这应该是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因为团支书班同学,当时抄起了一把扫帚,发一声喊,带领一干早读的女生狂追米。

露阴癖跑得无影无踪。

就像霍去病把匈奴人逐出漠北一样。

经此一役,女支书连续谈了好多任男朋友,大学毕业就远嫁新西兰基督城。半年前我们匆匆一聚,她拖家带口,走路带风,顾盼之间,当年追击露阴癖的神韵犹在。

那个给好多女生上了生理卫生课的人再没有出现过。

王小波说,生命就是一个缓慢受锤的过程。

我们在北院受锤,好像还挺享受。

          

消遣

我们宿舍有两位孙同学,人称大慢和二慢。

大慢和二慢人如其名,据说除了做某些事情很快以外,做其他事情都很慢。

他俩先按下不表。

北院真的没什么消遣。

在其他漫长的空闲里,我们最向往的就是进城。

进一趟城回来能说好几天。

宿舍里好多人一块进城玩,别人都回来了,大慢和二慢回不来。

下次出去玩,别人都回来了,还是他俩回不来。

毕业十年的时候我们组织过一次聚会,从山师出发到南部山区,所有人都到了,毫无悬念地,还是大慢和二慢没到。

岁月一再蹉跎,不该变的什么都没变。

我忘了说舞会。

这是多么具有历史感的一个词啊。老子也是有过舞伴的人。

有一个夏夜,我和我的舞伴从自习室去围观一个交谊舞的比赛。

我俩经过女生宿舍的时候,看到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一个女生,在她两个男舞伴的簇拥下,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自带光环地,走下台阶。

然后,啪叽,她直接摔在了泥里。

那个时候少不经事,面对别人的痛苦,竟然欢乐得无以复加。

当然现在我也这样。

所以说舞伴真的是需要固定的,因为当年的舞伴,可能会伴舞你很久。

在北院,你总会有一些新发现。

女生宿舍其实根本没人管,学生会检查卫生的那几个猥琐男天天在女生楼里四处乱瞟。

北院竟然有一个卫生室,里面的大夫只会开退烧片。

水房里的水从来没烧开过。

学校附近的小村子里有一座张养浩的墓,百度上说,叫张公坟村。

南院南,北院北,北院有墓碑。

在北院好像没什么人挂科,倒是去了南院一考挂一片。

图书馆莫名放了路学长的《长大成人》。

对了,师姐的大长腿真的很好看。

          

丁同学约了这篇稿子许久,每日里怠惰良多,幸好钱同学鞭策不断,日积几百字,也算可以交差了。

向我们潦草而美好的青春致敬。

磊子

作者简介

磊子:原名张磊,-年就读于山师新闻系。互联网观察者,不自由撰稿人,闷骚型话唠,专栏作,曾用笔名磊子,一介草民,杨关,石破天等。现任天津每日新报新媒体中心主任,旗下的每日新报公号为天津最大的新闻公号,全国报纸类媒体最高排名前20。

年出版《一脑门儿杂念》,被誉为70后随笔里最好玩的一个系列。“聪明,俏皮,机灵,深刻,而且最可贵的是,为人善良,有情有义。如果搁演艺界,他大概是郭德纲。”作家木木如是评价。

备注:感谢系友朱峰提供的山师北院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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